這是一樁發生於1996年的陳年往事,當時有位看起來很會搞錢、肥頭肥腦的商人透過各種關係找上了我,希望我能夠為他規劃一份新產品行銷計畫。由於這項商品是宗教類產品,所以我特別小心謹慎地來因應。


這項新產品暫時命名為「會念經的佛像」,雖然我始終沒看到成品,但光聽到他對於該產品的描述,我就會想要大笑三聲!


請容我先為各位描述一下這項新商品(並無圖片,請見諒!)。這尊佛像約三十公分高,就是佛陀端坐在蓮花座上的模樣。佛像的身軀是大陸生產的瓷器,佛像裡頭則隱藏了一個揚聲器。不過為了這位商人刻意營造的種種高科技效果,佛頭則是有點突兀的塑膠材質。


這位商人一劈頭就用:「我要噱爆了!」來做開場白。「當消費者買到了我這尊『高科技佛像』之後,只要打開開關,這佛像就可以自行念經,而且念經時嘴巴還會動!最重要的是:每隔三十秒,這佛像還會跟消費者眨一下眼睛!」


「我覺得還可以加上個『自動噴霧器』。讓這尊佛像每隔一分鐘就有出『雲霧繚繞』的效果!」我不假思索地就抖了一個包袱、貢獻出創意來。


「閻驊,您真是名不虛傳的創意天才耶!隨隨便便加個料,就可以讓我的『高科技佛像』多賣一萬元!」這位臉上寫滿「我要噱爆了!」的商人手舞足蹈了起來。


「我隨便打個屁,你就可以多賣一萬元啊?那我再多打幾個屁好了!我覺得佛像裡頭還可以加上『香精油釋放機』,並且隨此佛像附贈『檀香精油、檜木精油、琥珀精油』等各種可以讓人身心安頓的精油。這樣消費者也許會覺得賺到了!」我隨口又屁了一個聽似很屌、事實上卻不怎麼樣的爛創意。


「我真的太崇拜你了!閻先生,再多講幾個創意吧!托您的福,我真的要噱爆了!」這位商人扭動龐大的「蛆樣」身軀,似乎想要跟我鞠躬致意,但是他實在是太肥了,夾在椅子裡動彈不得。


「嗯~好吧!既然您對本人的屁話情有獨鐘,那我多放幾個屁吧!」我似乎打屁也打上癮了!


「佛像的眉心要不要裝個LED?或者再加個紅外線感應器、或是聲音感應器就更好了!如果消費者經過佛像面前,佛像的眉心就會自動發出紅色光芒!讓消費者有『佛陀聞聲救苦、大慈大悲』之肅然感。」我保證這是我最後一次貢獻創意,因為當時我已經覺得我似乎已經耍寶過了頭,莊嚴的佛像豈能容我們這種狗屁創意人惡整呢?說真的,我突然有種擔心會被「五雷轟頂」的恐懼感呢!


「感謝閻先生的創意『加持』,我真的噱爆了!我預計這高科技聲光佛像,每尊至少要開價15萬元,而且至少會熱賣10萬尊!」肥如蛆的商人開始油光滿面地聊起自己的獲利了。


「您說一尊要賣15萬元?!」我瞠目結舌地望著他。


「難不成你覺得應該開價30萬嗎?嘿嘿~我真的又噱爆了!」蛆商又再度笑開懷。


「不~您誤會了!我是說15萬元一尊是不是太貴了呢?買得起的消費者似乎不太在意這種無謂的高科技聲光感耶!」我連忙解釋。


「那就是你這個年輕人太嫩、不懂得做生意!雖然我這尊佛像大概成本只要一千元出頭,但是如果我說這是江西景德鎮老工匠親手精心打造,非工廠量產。然後我再說我賣出去的每尊佛像都有活佛加持。這樣至少要賣30萬元吧!如果我再說:『其中一千尊佛像裡頭還擺放了佛陀舍利呢!』那你說這佛像是不是該開價近千萬元吧?所以我預計這樁買賣至少要讓我海噱新台幣數十億元、甚至是百億!」算盤頗精的蛆商滔滔不絕地跟我解釋他要如何撈錢!


「屁啦~佛陀那來這麼多舍利,可以讓你放在1000尊佛像裡頭呢?那還不如放天珠呢!」我似乎已經被蛆商的種種「噱爆言論」攪混了,我開始語無倫次地起來、居然還為他的貪婪添起了柴火。


「天珠?!好主意!天珠最好噱了!我這裡剛好有一堆生產假天珠的下游廠商,成本都便宜得要命!所以我還是那句老話:『我真的噱爆了!』。」蛆商似乎已經篤定要噱爆了,於是開始買單、準備要去發財了。


「閻先生,謝謝你的創意,我已經付給餐廳一千元,你自己點菜、自己吃吧!記得不要點超過一千元的菜囉!」蛆商轉身就走,留下一臉錯愕的我。


「等一下,你真的以為這個高科技耍寶佛像會讓你大發財嗎?你難道不覺得你所有的想法都是騙錢嗎?還有~你真的已經不需要我的行銷企劃案嗎?」我抱著懷疑與貪婪的雙重心情、大聲地把已經扭到大門口的蛆商叫住。


「喂~我已經請你吃飯了耶!你還想幹麼?我有答應過你甚麼?我跟你簽約了嗎?還是你想要勒索我嗎?需要我叫警察來嗎?」蛆商收起了笑容,顯露了窮凶惡極的無恥嘴臉。「如果消費者心甘情願地購買我的『高科技、天珠、舍利子佛像』,這怎麼算是騙人呢?就算騙人又怎樣?屆時只要繞跑不就沒事了嗎?能夠噱爆才是真的,其餘都是假的!」


「好吧!既然你這麼厚顏無恥!那我也多說無益!就當沒發生過這件事情好了!」看起來十分稚嫩的我只好悄悄地認輸了,因為我不想為虎做倀,而且我知道我似乎也沒貢獻啥創意!所以真的沒啥好追究的!。但是我心裡卻詛咒這個耍寶神像案可以胎死腹中,而且最好讓這位無恥蛆商可以血本無歸。


後來的十幾年,感謝台灣消費者的大智慧,我似乎並未聽過1996年這個『高科技、天珠、舍利子佛像』有傳出上市且熱賣的消息。不過可惜的是:我好像曾經看過這位蛆商的名字出現在某個「詐騙消費者十幾億元、繞跑海外避不見面」的社會新聞上。


不過也從那時開始,我就厭惡起「噱爆了」這個字眼,只要跟我洽談的人顯露出貪婪的嘴臉、講出「獲利來源就是『騙』」、發財模式就是『繞跑』」之類的可惡言論,我幾乎都會拂袖而去(雖然我也因此少掉了很多機會,但是平心而論,真的無所謂啦!)。我甚至對於跟「天珠」、「活佛」、甚至是跟宗教有關的商品都是保持著高度懷疑的態度。


之所以跟各位讀者講這個陳年故事,除了跟大家交換一下社會經驗與創意心得之外,也希望大家不要在一些唬爛商品上花錢。如果真的無法克制花錢的念頭,還不如買些放諸四海的名牌商品,這樣或許心情會好過八倍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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