口述:徐生明 整理:王念綺


有人以「夢田」來形容棒球場,徐生明,10歲開始踏上夢田,曾帶領職棒味全龍隊達成三連霸的最高峰,卻突然面對球隊解散的噩耗。2004年,他背負二千三百萬人期望,領軍中華隊遠征雅典奧運,卻鎩羽而歸,甚至因為積勞成疾,奧運敗歸後,被醫生宣布必須終身洗腎。


小學四年級,我10歲,紅葉少棒隊正熱門,我想像著,如果好好打球,將來就有可能代表國家出國比賽,這是我當時的夢想。小孩的夢,來得快,去得也快,因為練習很累、很辛苦,有許多選手時常被罵哭,不想打球。


青棒時,我在屏東美和,五點半起床、從晨操開始到體能訓練、練球至七點,接著馬上去教室上課,下午繼續練習。晚上八點,自修時間結束,又開始練習揮棒到九點,十點熄燈。生活很枯燥,一週七天,每天都是練球,很少休息。


★不想落後,受傷也要練球   
  偶而教練會放我們一天假,平常睡不飽,大家都想躲在宿舍繼續睡,那時的教練是曾紀恩,看到大家都不出門,乾脆要我們繼續練球。每天站在大太陽下,有時候心裡會想:能不能不要上場啊,好想休息一陣子,但你又沒有其他選擇。在太陽底下練球很枯燥,很想抗拒,覺得再練也沒有用,就像小孩子考試考不好,害怕時,就會想要逃學幾天。


  身為球員,更害怕碰到運動傷害,從小到大練了十幾年球,一旦受傷,之前的功夫全都白廢了。我念文化大學時,手也受過傷,痛的時候,想要投,卻又動不了,但是又不敢不練習,擔心球技荒廢,怕跟不上別人,只能等手比較不痛了再投,又痛了,就再休息一下,這狀況持續好幾個月。


  當時運動防護觀念不像現在這麼先進,為了保護手,天氣再熱都要穿長袖,夏天也不能去游泳(當時的錯誤觀念是運動員不能著寒、碰冷水),當球員很辛苦,沒有什麼娛樂。


  1988年我從韓國留學回來,到文化大學教課,當時台灣職棒剛成立,薪水不高、也不穩定,有人一直邀我加入,我還在猶豫,上課時,一名女學生點醒了我,她說:「老師,你為什麼不加入職棒,現在職棒剛成立,一定缺教練,等將來成熟了,要進去就不容易囉。」


  職棒是棒球選手的最高殿堂,是球員的夢想。我明白要走職棒這條路,必定要全心投入,要生存絕對要做到最好,因此學期結束後,我毅然辭去穩定的教職,挑戰職棒。職棒選手辛苦,當教練也不輕鬆,不像國外,有一整個教練團,在台灣,教練只有二、三人,大小事都要自己來,從帶(暖身)操、練習開始,到整修投球機、參與體能訓練,像春訓時,球員還在休息、吃飯,教練連飯都沒得吃,就要開始準備護網、器材。


  比較遺憾的是,味全在三連霸的時候解散了(味全經營權移轉,新老闆決定解散味全龍隊),很早之前,就有商場朋友提到味全要解散,剛開始還不太相信,因為球隊戰績很好,但那時職棒前途不好(因球員涉賭事件)。宣布後,我也跟上面抱怨,覺得你要解散,也要給我們一些心理準備。拿到冠軍,正在出國慶功旅行的路上,在法國火車上接到電話,球隊要解散了,大家都沒心情玩,晚上全員在旅館開會,商討接下來要怎麼辦,能夠協助球員到別隊去,我們盡可能做到。


  對我而言,我要去的地方可以很多,台灣大聯盟和其他職棒都有人找我。職棒是最高境界,也很現實。


★不怕洗腎,怕不能回球場
  球場上壓力很大,挫折很多,譬如調度球員,為什麼要換這個?為什麼不換那個?只要成績不好,總教練都要一肩扛下來。2004年雅典奧運前,醫生建議我不要出國,因為當時帶中信鯨,又要忙中華隊,兩頭燒,看情蒐、錄影帶,積勞過度,就在出國前,腎臟病爆發。


  但比賽近在眼前,我不可能放棄。出國期間,由於腎臟病,就連吃飯都是折磨,那時體力很差,吃不下、睡不著、甚至連喝水都很困難,全身癢,睡眠不足,精神差,判斷力也許會比較差。但調度到底差到哪裡?沒有成功就要承擔責任,這是當一個總教練應該擔負的責任。我常想,若我的身體狀況不是那樣,奧運的結果也許不同。


  回到台灣,醫生宣布我要洗腎,那一剎那,我不是怕終身要洗腎,我只是擔心,我是不是會因此,沒有機會再回到球場。  


摘自【30雜誌2007年06月號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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